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青石板上洒下零碎的光斑。我蹲在小区的健身器材旁,看着爸爸扶着后座教我骑自行车,车把上缠着的红色胶带被汗水浸得发亮。这是第三次尝试,前两次都因为平衡不稳而摔得膝盖淤青,此刻我的手心已经沁出薄汗,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练习时蹭掉的漆皮。
爸爸把车座调到最低,右手始终虚扶在车架后管处。我深吸一口气,跨上车时闻到链条里混着机油与铁锈的气味。左脚刚蹬地,右脚就条件反射地往回缩,车头猛地歪向路边的花坛。我听见爸爸急促的"小心"喊声,整个人重重摔在水泥地上,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。这次我反而冷静下来,摸着被碎石划破的手掌,发现掌纹里嵌满了细小的沙砾。
傍晚的蝉鸣渐渐弱下去时,爸爸用消毒棉签给我清理伤口。他指腹摩挲着我膝盖上的擦伤,忽然说:"还记得你学走路吗?第一次扶着茶几摔倒,第二次磕到门槛,第三次才敢撒开手。"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想起那些摔得七零八落的午后,突然发现车铃不知何时已经挂在车把上,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在暮色里格外清晰。
第五天清晨,我特意把自行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下。晨雾还未散尽,露水沾湿了车座上的海绵。我像往常一样扶着后座练习,这次爸爸突然松手退到五米开外。车头猛地摇晃的瞬间,我本能地屈膝调整重心,竟然在颠簸中保持了平衡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时,我看见爸爸站在树影里,右手攥着车钥匙,左手在虚空中画着圈,仿佛在为我画一道看不见的轨道。
第七天正午,蝉鸣撕扯着灼热的空气。我独自推着自行车穿过林荫道,车筐里躺着昨天刚买的《昆虫图鉴》。路过儿童乐园时,几个正在玩滑梯的孩子指着我喊:"那个姐姐会骑车!"我低头看见车筐里的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,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摔得满手淤青的下午。原来成长就像学骑车,总要在不断失衡中找到新的平衡点。
现在每次经过小区的梧桐大道,我总会放慢车速。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脆响,后视镜里映出爸爸推着婴儿车的身影。他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,车把上系着我小时候编的彩色丝带。我轻轻捏住刹车,听见风掠过耳际的声音,像极了那个蝉鸣喧嚣的午后,爸爸扶着后座时,车轮与地面摩擦出的沙沙声。